我經(jīng)常想象,那些努力切割時間的人,那些創(chuàng)造了切割制度的人,一定要把一種連續(xù)無痕的自然屬性變成可以分拆、可以標度的東西,這應(yīng)該是很撓頭的事情。我經(jīng)常想象,如果時間未被切割到如此精確的地步,那么我們現(xiàn)在的社會會立即崩潰。
終極意義上,每個生命都有終點,甚至太陽、地球這些星體,因為時間切割而被標出了歲數(shù),已有多少億年,還有多少億年,偶然想起,會覺得人類應(yīng)該趕快找好下家,到哪個星球上住,依靠哪個太陽來生活。生命的有限性,成了一切悲劇感的來源,時間于每個生命的有限性,成為我們悲哀之情的源頭,這就是為什么對于生命的離去你會哀傷。
對于地震來說,這是大量生命的突然終結(jié)形式。大量生命被突然終結(jié),如果出之于人力,那就是“反人類罪”,剝奪生命的痛苦,根本而言可能不是加諸肉體的疼痛,而是剝奪時間剝奪的殘酷,戰(zhàn)爭之所以荒謬,在于它是一種幾乎被視為合法的人類生命大量死亡行為。地震是另一種痛苦,這是自然力的爆發(fā),使人面對生命大量喪失而產(chǎn)生無力感、無告感,無奈感,但如果生命仍在,你會柔韌地活著,這是基于一個以時間為度量的假定:無論如何,生命的時間越長越好,為此你要繼續(xù)生活,繼續(xù)生活成為贊美和尊重的對象。
一塊墓碑的必有部分,是標志個人從生到死的時間。對于地震來說,可以標刻的只是后一個,那就是地震發(fā)生的時間,很多生命是因這個時間所發(fā)生的事情而停止,這些生命生年不一,一塊集體的墓碑書寫不了那些生命的生期,只能寫下那些生命的終點。這就是為什么看到一組標志時間的數(shù)字,我們會觸目驚心。任何重大事件,只可能因為它涉及到眾多生命的存亡,才有以時間來標志紀念的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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